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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發佈:2013-10-17
在地圖上是找不到新界東北的。在GOOGLE MAP 上尋找馬屎埔,打鼓嶺時,只能在地圖看到一片空白的區域。曾經有一位朋友跟我說,政府規劃時,就是在地圖上劃圈,來決定這個地方的用途。我經常在想,政府把這些地方納入規劃時,是不是因為這個地方在地圖上看是一片空白,如一張白畫紙般,可以畫他們的理想世界。
但是,現實是否真的這樣?馬屎埔,打鼓嶺這些地方是否真的是一片空白,沒有人居住?是否真的是以「機關槍掃,都死唔到十幾人」的一片荒蕪之地?
古洞,粉嶺北這些地方並非無人之境。這裡有著不同的村落,社區。如粉嶺北的其中一條村馬屎埔村,便是香港僅存小數仍然以農耕為生的村落。古洞更是一個很完善的社區。古洞裡有不同的建築群。有醬油廠,木廠,酒廠,豆品廠組成的工廠區、農田及住宅區,加上傳統的鄉村茶樓,鄉村學校,本來已經是一個有完整網絡的社區。這些地方是有人生活的。每一家,每一户都有著自己的歷史。
他們很多都是1949年逃亡到香港的,向原居民租借土地,在那些地方耕種,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。讀香港的歷史時,從來只知道香港從漁村走向工業化,再由工業化走向國際金融中心。歷史與我們的生活是割裂的。我從不能從歷史中尋找到自己的根。
但是,我從馬屎埔村,古洞這些地方尋找到根的感覺,我在這些地方明白到香港的農村生活是什樣的一回事,明白到「我」是從何而來的。歷史與生活不再割裂。農村生活完全呈現了我們香港過往的面貌,填補了香港歷史的空白,讓我們知道社區的歷史。農村,社區就是活著的歷史,我們可以觸摸到,可以經驗到。相比於文字,影像更加有力。但在香港,社區已消失得七七八八。以上這些地方,是僅存的社區。調景嶺消失了,衙前圍亦消失了,菜園村也消失了。如果再消失更多的社區,農村。後世便不會再有地方尋找自己的歷史,「我」是從那裡來,尋找自己的根。
在香港,這一群生活在這裡很多年的非原居民,從來都是被壓迫的一群。他們得不到政府的保障,從來只是淪為發展的犧牲品。政府發展的時候,必先從他們下手。我老師曾說,香港的「原居民」與台灣的「原住民」,雖然只是一字之差,但是分別卻很大。他說台灣阿美族人面對迫遷,不斷與政府周旋。即使最後不能保衛家園,但仍然迫使政府廣植他們的家族樹﹣麵包樹,才肯搬到政府的樓房。相反,新界原居民說出只要政府賠償足夠,更可把祠堂都售賣出去。現在新界還有多少原居民是留在原居地?還有多少原居民視土地為母親,守護土地,而非把土地視為商品,賤賣出去?土地商品化,令我們的歷史,生活,文化從此亦變得不紮實。新界東北新發展區或許會令我們年輕一代日後能成功置業,但肯定的是,土地被鐵絲網圍著的那一刻,我們的歷史,文化亦隨之而長埋於黃土之中。
這樣的發展,絕對不是我想要的。我不希望我將來住的地方,是拆掉了別人的家園,破壞了別人的生活方式而成的。更不希望住的地方是沒有人情,沒有歷史的社區,只有冷冰冰的高樓大廈和沒有人情的大型商場。所以,我們都應該問問自己,我們想要一個怎樣的香港?
作者陳誠彥為鄉土學社、香港樹仁大學學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