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點擊數:6553
- 發佈:2014-03-06
從解除黨禁開始,民進黨一直站在強力監督國民黨的對立面,匯聚社會各角落反威權體制、反侍從主義的能量,形成集體行動的中心場所與地位。藉著每次選舉的集體動員,固然推動了台灣民主改革的浪潮;但是,經歷黨外、解嚴、執政、在野的高低浮沉波潮中,民進黨在政黨競爭的軌跡上所取得的反政治威權、追求社會公義的正當性象徵,也跟隨之而上下震動,左右擺盪。
一旦政黨路線、政策偏離政黨的歷史使命與公義價值而無法承載此一功能,政黨角色將萎縮成為政治交換,互益共生的庇護者,而與一般利益團體遊說分配資源的功能無所區別。政黨競爭變成政黨妥協,不再反映整體社會利益,形成政黨角色的異化,促使人民回轉到公民社會最基礎的集會與言論權上,從社會運動角度出發,重新構建中介團體的發聲管道。當年活力充沛、思維進步、主張世代交替,大膽挑戰國民黨老人政治(gerontocracy)的民進黨,如今卻顯得步履蹣跚,固步自封,身陷五府千歲的治理危機。兩相對照,今昔相比,少了深耕進步的味道,多了保守遲緩的色彩,自得於往日情懷與權力分配的思維之中。
被社會團體繞道而行,自組政團表達社會利益,標誌著民進黨與社會距離的遙遠,不是以公里計,而是封閉與開放兩端格格不入的態度對抗。在野陣營可能面臨的政治分立透露了民進黨政黨立場的策略進路,不能脫離社會脈動之外而存在。隨著民主過程深入日常生活,競爭性的政黨關係,不能只是兩黨國會協商定目劇的戲碼,而須扣緊急速社會變遷的不滿與挑戰。既有政黨的場所與地位,是否足以帶領台灣走進國際社群、重振經濟、縮短貧富差距、消除貧窮、解決青年失落,帶來社會信心的能力,既是未來政治的承諾與實踐,也是一項全面且漸進的工程。不管是對社會訊息的流量、解讀的能力、說服的技術,都已不再是過去民進黨的組黨思維所能涵蓋,而需要更細膩的分眾治理來深化政黨的社會基礎。
從2012年總統大選,馬英九政府取得行政與絕對多數的國會控制權,卻流失台灣轉型出發的機會。對外,走進依附中國政經強權的依賴發展路徑;對內,讓國家治理的基礎倒退回去侍從主義庇護迴圈,雙重的庇護與依賴,讓台灣面臨更深層的依賴發展鎖定。然而,國民黨的失,並沒有創造民進黨的得。民進黨只停留在政治立場吵鬧與政治權力妥協的層次,沒有積極接手民間社團在全國各地政治抗議的能量,重新承載台灣未來嚴峻挑戰的重擔,失去的不只是挑戰公共政策的能力,更是帶領台灣前進的動力。
向執政黨制衡、對人民許諾、與社會一起行動,是民進黨向來鞏固政黨空間分布的礎石,只是,民進黨已習慣國會兩黨協商機制,貼近制衡機制的結果卻遠離人民集體行動的力量。面對國政膠著,社會民心的焦慮,民進黨領軍的頭人若不能改變舊有的思維方式,就無法改變目前的處境,與社會同步行動。隨著政黨政治僵化而提早步入老化組織生命週期的民進黨,必須透過開放與創新來維持政黨與社會連帶的平衡。儘管,改變思維與領導階層的年紀歲數無關,只是,當年悲壯江湖的闖將化身為美人遲暮,英雄白頭的不老騎士之後,仍繼續揮舞著想當年的旗幟,說著往日情懷的話語,既阻擋了世代交替的速度,也讓消極被動坐等國民黨犯錯的習性,錯失了汲取社會支持泉源的機運。台灣已經沒有時間蹉跎,改革的壓迫感箭在弦上,看著新世代的社會力隱然破繭而出,民進黨能不心驚嗎?